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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中華帝國士紳在歷代是一獨特的社會集團,具有人們所公認的政治、經濟與社會等特權,紳士階層高踞無數平民與賤民之上,支配中國民間的社會經濟生活,政府官吏也都出自這一階層,政府透過科舉制也牢牢掌握這個集團。中國的紳士集團顏色鮮明,以往許多西方著述都描述過中國士紳,諸如張仲禮、沃納、馬克斯.韋柏等以往均有所著墨。台灣島內的士紳據蔡淵在其<清代台灣社會領導階層性質的轉變>中之研究,社會文教發達,參加科考人士增多,因此社會領導階層也由早期豪強型領導人物,轉變為紳士型領導為主。吳文星在<日據時期領導階層之研究>一文1895年馬關條約割台後,不少台灣仕紳返回閩粵原鄉,士紳內渡比例達二分之一,貢生、舉人、進士等上層士紳絕大多數內渡。不過很多台籍仕紳失掉舞台後,出現水土不服,調適不良的狀況,然而有些仕紳卻在原鄉利用其仕紳身分優勢,重新找到舞台發光發熱。乙末領導台灣民主國抗日的邱逢甲就是一例,這位原本是台籍一流仕紳的進士,卻因為抗旨獨立抗日,違背清朝國策,返回原鄉後遭冷凍對待。丘逢甲是原鄉廣東鎮平的客家人,客家人一向有世道不行則就入山耕作自保文教的傳統。一位原本對祖國愚忠卻失掉戰場的失意進士-邱逢甲,在絕意仕途後如何藉其士紳身分以及利用宗族族產在閩粵各地興學,創建新學堂引進新知識、新思維在閩粵一帶培養出不少革命志士,對原本效忠的帝國造成重創其作為以及思惟的改變是本文想要探討研究的重點。

 

英姿煥發文名滿台之進士邱逢甲

 

根據張仲禮在中國紳士中指出,中國士紳的地位是通過取得功名、學品、學銜和官職而來,凡屬於上述身分者即自然取得成為紳士集團的成員,被稱為正途,然而功名也可由捐納而獲得稱為異途,有些生員在等級比較高的考試中落第但其較深的學生資歷為人公認可授予貢生即朝廷的學生之意。正途紳士最低一級學品是生員,這些生員又可參加舉人以及進士考試。政府官吏是從進士、舉人和貢生這些挑選,上層官吏幾乎來自正途,但是要成為士紳另一途徑是捐功名,這種功名就是監生意即國子監學生,不過少數果真會上京就讀。對這些人而言此一功名重要性是其紳士地位以及特權得以被承認。台灣在清領之後,新墾區隨著生活穩定以及文教振興,也開始培養出本土出身的士紳。根據近人蔡淵所著清代台灣導導階層性質之轉變指出,移墾初期以豪強型領導分子為主,之後則是以紳士型領導分子為主,另一層面是社會領導階層,初期以經濟型領導人物一枝獨秀,其後則是文教型士紳崛起。[1]領導台灣民主國抗日的丘逢甲係進士出身,清領期間台灣只有進士前後三十九人[2],因此丘逢甲可說是當時台籍少見的上層士紳。

 

1早慧少年丘仙根

 

丘逢甲字仙根,一字仲閩,號墊庵,晚號倉海君。同治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生於台灣銅鑼灣(今苗栗縣銅鑼鄉) 。丘逢甲其曾祖仕俊,約在乾隆年間渡台,因此邱逢甲可說是來台四世祖,其先祖卜居東勢角溪心存(今台中縣東勢鎮東新巷),其祖父學祥有乃父風,任俠仗義,名聞一方。丘逢甲其父龍章(字誥臣,號潛齋),卻是獨捨武就文,秀才出身設教里中,獎掖後進。


  
丘逢甲生而穎異,邱龍章見而欣喜自己教導兒子,逢甲書過目能誦,有神童之譽。光緒丁丑年,邱逢甲以年紀最小,完卷最早,獲得同樣是出身潮汕一帶的福建巡撫兼學台丁日昌青睞[3],特贈送「東寧才子」印,聲名大噪。當時,名士吳子光設教於三角仔呂氏之筱雲山莊,藏書豐富,吳子光與邱逢甲父親有交誼,丘逢甲因而可以進入山莊,博覽群籍,之後開始以詩文名海內。也是廣東出身的唐景崧以翰林分巡臺灣道上任時,邀邱逢甲讀書於海東書院,因為逢甲表現優,還厚給膏火。丘逢甲係光緒十四年赴福州鄉試中舉;十五年,聯捷考中進士,中式該科八十一名貢生,殿試三甲九十六名賜同進士出身,並獲欽點為工部虞衡司主事,不過邱逢甲無意官職,援例以親老告歸。

 

丘逢甲返台後,則無意仕進,先後主講崇文(臺南)、羅山(嘉義)、宏文(臺中)書院,光緒十八年(民前二0年),臺灣通志總局正式開館,該局設在海東書院,因此丘逢甲其除了於掌教書院之外,並兼任全通誌採訪師,從事搜羅鄉土史,裁篇補輯,大都出自其手筆。

2甲午戰後激憤一仕紳


  
光緒甲午年間,中日戰起,清師敗績,先是逢甲聞兵初興,無不憂心忡忡;嗣而奉旨准許督辦團練,於是自募鄉勇編練,計有誠信十營,以備戰守,並將其所部團練改稱義軍。而義軍總部,則設於大埔厝(今潭子鄉大豐村 )新居。光緒二十一年四月,中日和議既成,清廷準備將臺灣割讓日本,全台譁然,憤怒的丘逢甲當眾咬破手指,以血書[抗倭守土]並三次刺血上書。由於勢不可擋,逢甲揮淚向眾人說:「臺灣者,吾人之所自有,何可在任人私相授受!清廷棄我,我豈可復自棄也?」於是以臺灣獨立自主口號,號召於全,登高一呼,人響應之。隨後起草憲法,選總統,開議會,立官制,以藍地黃虎旗為國徽,建元「永清」,[臺灣民主國]成立。五月初二日,丘逢甲率紳民上大總統印綬予原巡撫唐景崧,雖然宣佈獨立,唐景崧還是以朝服出,北面受任,並以原台灣撫署為總統府,布告中外,並還遙奉清朝正朔,號稱永作屏藩,表達對清政府的效忠,。
只不過當上台灣民主國大總統的唐景崧,徒有知兵之名,實際上並無謀略。對於臺北防務一籌莫展。丘逢甲為此因請以黑旗軍抗日的幫辦劉永福來台北助守,以策萬全,然而唐景崧與劉永福夙有心結,造成劉永福部隊防衛南台。之後景崧坐誤事機,臺北失陷,狼狽而逃;劉永福孤軍與日軍相持數月,最後因彈盡援絕被迫內渡,至此全遂亡。
  
臺北城淪陷後,日人知臺灣民主國,逢甲才是主力,客籍出身的丘逢甲,其所部的客籍義軍抗戰最力,特別是在桃竹苗一帶對日軍造成重創,日軍出重賞嚴索丘逢甲。加上里巷謠傳丘逢甲壓餉不發,造成義軍士氣潰散,號令不行。丘逢甲知事不可為,一度還打算率眾據城死守,與同存亡。不過被隨軍士紳泣阻,以徒死何益,其表弟謝道隆也勸諫:「雖亡,能強祖國,則可復土雪恥,不如內渡也。」六月初,丘逢甲悲憤寫下著名的離台詩後痛哭辭,與若干親人內渡歸原籍。

3落魄士紳返鄉路曲折
邱逢甲逃過日軍一行倉皇西渡在泉州上岸,不過卻大病一場滯留泉州,之後日本總督樺山資紀派人前往表達善意邀其回台,邱逢甲一行為避免騷擾於是取道汕頭前往潮州。邱逢甲的大陸原鄉鎮平,清雍正以前也屬潮州府,雍正九年才改設歸嘉應州[4],潮州城裏有很多嘉應人,丘逢甲抵潮州後就暫棲該地鎮平會館,之後
舉家遷回祖籍嘉應州鎮平縣文福鄉淡定村定居。然而由於傳出所謂[進士攜款返鄉]的流言[5],不少地痞常藉故上門索銀,也有好事者向縣城告狀[指邱進士曾抗旨拒絕割台,應該嚴辦] 。不堪其擾的邱逢甲於是找上廣東巡撫許仙屏幫忙,許仙屏佩服其英烈為其上奏,陳述邱的抗日護台的梁苦用心,請求朝廷予以褒揚錄用,然而不久清廷卻回復卻是令其[歸籍海陽][6],朝廷的冷漠恐怕讓丘逢甲心寒,不過至少也讓邱逢甲的妾身未明狀況有所解套。[7]

、回首海東意黯然之廣東仕紳邱滄海

1復籍海陽失意仕紳家鄉做文教

 

清廷對邱逢甲態度定調後,邱逢甲雖仕途無望,不過也恢復其士紳身分,其進士出身以及工部主事的背景在嘉應州甚至全廣東都吃得開,如此一流士紳,返回原鄉後,在其宗族間以及地方後理所當然也又成為頗具影響力的領導人。佛里德曼在其中國東南的宗族一書中談到中國士紳角色:[地方紳士成員佔據著領導者的位置,他們擁有聲望、地位和知識,使他們制定和實施村落政策,由於他們在國家地位系統中所擁有的位置,他們會以利益角度出發在官僚體系代表人物面前為村落說話。]因而士紳在地方也有十足影響力。鄭振滿研究福建各種宗族型態所作之《明清福建家族組織與社會變遷》中提到明清福建家族中,士紳是依附宗族的貴者,其特權主要表現對宗族的參議權,對書田等族產的獨占權以及死後的入祀權等。[8]重新恢復士紳身分,仕紳的種種特權與便利讓丘逢甲在原鄉的活動又找到新的舞台。[9]邱家除了逢甲之外,其弟丘樹甲也是廩生,也可以歸籍海陽縣學。張仲禮在《中國紳士》裡頭描述,廩生在下層紳士中享有最高特權,除享有津貼外,還可晉升貢生而成為上層紳士,除此還可為初次應州縣試的考生做保,他們再捐一例貢生也也可成為縣學訓導。一門兩仕紳,讓鄉里士紳劣豪不敢再上門造次也讓丘家又有發展之新契機。在鎮平縣文福鄉淡定村定居後。他把殘破祖屋改建成「心太平草盧」並請許仙屏題名,名其堂曰[培遠堂],堂側兩廂命名為[念台精舍] ,表示對台灣之不捨與不忘。不過他要其弟固守淡定,他則專營潮汕,希望找到新發展

1897年潮州府知府李士彬請丘逢甲擔任韓山書院院長。潮州對於丘逢甲可說是意義深重賞識丘逢甲的前福建巡撫丁日昌即是潮州人當初還寫信要其回潮陽府學就讀,丘逢甲未回,丁日昌已病逝原籍。臨海的潮州在明嘉靖年間黃佐所著《廣州通志》描述潮州府有以下說法:[潮郡地屆兩越,海通東甌,民氣實染閩浙,固其俗尚文趨利]。自古潮州一帶就有很多外來的名士文人到此興學的狀況,最著名的就是唐朝韓愈,他也是因恩諫迎佛骨不容於唐憲宗,從刑部侍郎被貶為潮州刺史。遭左遷後韓愈上任後用心民瘼,為民除害,努力推廣民智,迄今仍為潮汕地區人民所稱頌。韓愈之後,歷朝都有被貶到潮州者,這些原本中原的上層仕紳被貶到天涯海角之潮州,鬱卒歸鬱卒,不少官員還是提振精神有番作為,對於提昇該處文風提振很有助益,因此這也是潮人常津津樂道潮州是[海濱鄒魯]的由來。[10]

丘逢甲的原鄉鎮平雖嘉應州,不過嘉應州的程鄉(梅縣) 、平遠、鎮平(蕉嶺)原本屬潮州府,因自府城(海陽或潮定)計程六、七日,雍正十一年兩廣總督鄂彌達以[民居深山,刁蠻健訟,難治]為由,請設嘉應州,下轄原本屬潮州府的程鄉(梅縣) 、平遠、鎮平(蕉嶺以及原屬惠州府的興寧、長樂兩縣。因此丘逢甲也算是大潮汕人士。

主講書院原本就是丘逢甲所長也是所愛,其在台其間先後主講崇文、羅山、宏文、海東等書院。韓山書院當時是潮州、嘉應以及惠州三州的最高學府,學生大多是世家子弟,每個時期的士紳家族都還是有透過科考求功名的心態。丘逢甲有了台灣乙未抗日經驗以及切身之痛,看到日本維新後的成效,深知科舉遲早會被淘汰,力主改革教學內容和方法,增設數學、哲學、生化等新課程,首開嶺東新學先河,令粵東學子眼目一新,不過此舉也惹來守舊派人士的攻訐其[離經判道、宣傳異端邪說],並施壓李士彬要其約束丘逢甲更改教學做法。不願按舊制教學的丘憤而辭去韓山教職。[11]不過第二年,丘逢甲又被潮陽知縣禮聘至東山書院擔任主講,有了韓山書院經驗,丘逢甲仍未改變其堅持用維新救國思想和有用之學教導學生的教學方針。之後他又講學於澄海縣景韓書院,連年講學讓他更體認到舊式書院弊端,為造就振興國勢的人才,他也萌發創辦新學的意念,在他好友梁詩五與澄海縣一再修書勸說下,與日本人有乙未之役不共戴天之仇的丘逢甲竟興起創辦新式東文書院。[12]

2師夷之長-抗日仕紳創立日文學堂

所謂的東文即是日文,丘逢甲在乙未之役對日本一度恨之入骨,之後卻在廣東創辦日文學堂,並請來日本學者熊澤純之助為教授,其思惟之轉折,恐怕一堆守舊人仕大感意外。丘逢甲活動的舞台,潮汕一帶本來就是很極端的地方,被稱為[省尾國角]的潮汕地區民性,有人提到富冒險、開拓性、凝聚性、精明靈巧[13]臨海的潮汕地區也是我國著名僑鄉,對於外國新觀念接受度也較內地為高,因此丘逢甲的東文書院也為該地培養不少知日人才。1901年丘逢甲又聯合粵東開明仕紳溫仲和、何壽朋等在汕頭創辦嶺東同文學堂。丘逢甲等模仿天津學堂分班教學,除中文教習外,特旅聘汕頭市的英日籍以及歸國學生為教習,開設課程有經、始之學,更有算學格致(物理) 、化學、生理衛生、外語(、日)文還有時髦的[兵式體操] 。學堂堅持取[歐西新法教育青年以維新鼓舞士氣。[14]透過熊澤純之助之介紹,丘逢甲也與平山周、犬養毅往來。丘逢甲在嶺東同文學堂開辦章程裏解釋借徑東文係,[東文一年可成,西人有用之書,東人多已譯成,能讀東文,即不啻能讀西文也] [15]。丘逢甲也積極支持青年學生赴日,其子丘念台後來也留學日本就讀

3善用族產興學上百開閩粵族學新河

1903年底,積極鼓吹新思想的嶺東同文學堂頻遭橫議,在守舊勢力搗亂事故平息後,丘逢甲辭職前往廣州謀求新教育事業的發展,次年他返回鎮平在文福鄉設自強社課,此一階段丘逢甲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是其1904年在鎮平縣創辦[鎮平初級師範傳習所]以及他首先運用鄉間各宗族的族田收入,創辦[員山創兆學堂][16] 。取其名創兆係取其入閩粵二世祖邱創兆名,宗族意味十足。[17]丘逢甲哲嗣丘念台在其回憶錄回憶淡定,寫道:[淡定雖位於深山地帶,但是村中男同到了八九歲普遍就要就讀,女童讀書較少,男童資質聰慧者可以繼續讀書求學博取功名,其次就是學習經商,若這兩方面都無法造就,只得留在家中耕作和工藝,再不然就要遠去南洋謀生。這一現實環境對青少年顯然發生很大的刺激作用,因為讀書成績不好就無出人頭地機會,所以個個奮發向上,蔚成普遍好學的風氣,這是廣東嘉應客家鄉村最可欣喜的現象。][18]而窮人家子弟沒錢就學,中國東南宗族普遍有族產保留學田用以培養科舉人才之需的舊例[19],這也讓丘逢甲興學有很好的施力點。

1906創立員山創兆學堂,他寫下[創新學界,兆大人文]之對聯,除了自己宗族外,他也鼓吹鎮平其他家族以族產興學,為數上百。鎮平張姓宗族的族學[五全小學]他也為其寫下[五洲歸學統,全族進文明] ,丘逢甲在粵東興族學之舉之後也遍及福建等地。丘逢甲先祖也在福建上杭待過幾代,此一時期丘逢甲也曾在黃坑鄉辦[崇德小學堂]自任名譽堂長,他並自撰[崇山大河開拓學界,德行道藝蔚為國華之對聯][20]也派出宗人弟子至福建之武平,廣東之平遠、梅縣、興寧等地,為同宗或是異姓籌辦族學,丘逢甲此舉被認為是開粵東族學之先河。[21]不過丘逢甲以背景串聯各宗族興族學之舉,也引來守舊敵對人士攻擊,並傳出也所謂的[進士造反]的密控,近人徐博東1985年在北京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發現一宗地方士紳密控的稟文檔案上面寫著,統計丘族,上下各屬數百里,戶口萬家,壯丁萬人,以丘逢甲之志,藉學聯絡,選做親軍,冀圖大業而已。][22]

仕紳的轉向與帝國的沉淪

由於丘逢甲辦學有成,名鎮粵省,1904年秋,被兩廣總督岑春煊聘為全省學務公所參議,移居廣州。廣東在清末維新人士輩出,有如康有為的保皇黨人也有革命黨人,據其子丘念台回憶,戊戌前後與保皇黨接觸較多,諸如黃遵憲、康有為與梁啟超均與丘逢甲有所往來。戊申前後則與同盟會發生深切關係。[23]1905年,同盟會成立後,他逐漸傾向革命,頻繁接觸很多進步人。根據資料顯示,當時與丘逢甲密切接觸的著名革命黨人至少有鄒魯、姚雨平、謝逸橋、謝良牧、朱執信、陳迥明、林修明、李次溫、黃慕松等數十人,其中不少氏丘逢甲的弟子,他甚至把其次女許配給林震,另一女許配給饒景華之子。

丘逢甲政治立場的轉變不僅表現在思想言論上更體現在行動上,在廣州任職,他也充分利用自己的士紳地位與粵省上層官員關係,為革命做了大量工作。例如,他安插,重用不少革命黨人。而在營救革命黨人部分。丘逢甲更是不避忌諱勇敢解救,諸如1907年黃岡起義失敗後,粵省當局準備進行大收捕,丘逢甲聞訊以[防止株連、避免事態擴展]對當局勸阻1908年,梅縣發生學潮,兩廣總督張人駿試圖鎮壓松口革命黨人,奏請停辦全梅學校。丘逢甲親赴張人駿寓所,力陳松口是著名僑鄉,若採嚴厲措施將影響華僑權益,恐釀不良後果,讓張人駿打消念頭。1909年其當選諮議局副議長又延攬革命黨人古應芬擔任諮議局書記長,又聘請鄒魯為方言學堂教員,朱執信涉嫌革命被廣州法政學堂解聘,丘又聘其道方言學堂任教。1910年二月,其弟子陳迥明、鄒魯參予廣州新軍起義,被廣東巡警道王秉恩查獲,王帶名單到諮議局企圖捉人被丘逢甲阻止,丘逢甲以[陳某、鄒某都是其最信任者,若是其為革命黨,那他一定也是,要求要捉先從丘捉起] ,讓王某知難而退。王秉恩忌憚丘逢甲的身份不敢捉人,不過他向水師提督李準報告,李準也不敢明指丘逢甲,對外揚言[革命黨員有大紳庇護!廣東大紳有革命黨] [24]

   1911年黃花崗起義起義失敗大批革命黨人壯烈犧牲,廣州全城戒嚴到處搜捕革命黨人,數十名革命黨人攀牆進入丘逢甲的住所丘家祠藏匿起來。陳公愚主編的蕉陽文獻》寫道:[三二九之役後,黨人退至白雲山作戰,夜深後相繼進入小北丘家祠,攀牆進入有數十人,因為該丘家祠乃丘逢甲所寓,門懸工部主事木牌

,因為丘家祠乃京官所寓,不敢搜索。][25]丘逢甲見此情形,還安慰這些革命黨人說[爾等投生也,此間較為安全] 。事件後,他獲知鄒魯與陳迥明被列入名單也警告其逃生。

由於丘逢甲門下很多革命分子且多次掩護引起清廷關注,也多次派人搜證,辛亥革命起,新任廣東將軍有鑑於革命氣焰高漲皆源於廣東所致,擬至廣東後嚴辦革命黨人,並將丘逢甲列為廣東的[革命大紳] ,準備到任後予以[嚴厲捕治] ,不過鳳山到任廣州就立刻被革命黨人李沛基炸死,讓丘逢甲逃過一劫。

1911年十月十日武昌革命舉事成功,廣州也於十一月九日宣佈光復。丘逢甲以非革命黨人身分被延攬出任廣東都督府教育司長,並被選為都督府代表,到上海參加各省代表聯合會。19121月,南京臨時政府成立,丘逢甲被推為代表台灣的臨時參議院議員。丘逢甲正欲一展鴻圖之際,不幸身染重疾,吐血不止,在南京參議院會議期間,即中途退席,倉卒返粵養病,病逝前仍念念不忘台灣。

結語

 

封建帝國的仕紳一向被認為是政權的利益共同體,怯而求變,我們卻從丘逢甲的作為看到不一樣作為的士紳。丘逢甲原本也是效忠大清朝得上層士紳,我們可以從其在台灣民主國向清廷輸誠的態度可以感受到。然而丘逢甲所寄望的祖國卻是由一堆迂腐士紳以及統治者所控制的帝國,對於丘逢甲等保台行動並不認為是義舉,李鴻章等更斥其為給帝國帶來困擾。丘逢甲所部在台犧牲殆盡,丘具文請求張之洞轉奏希望可以表彰在台死難義軍卻沒得到回應,許仙屏為其請命,最後只落得[復籍海陽]的冷漠對待,凡此種種都點滴在丘的心頭。

 

一直效忠祖國,卻遭祖國背叛,真心換絕情,可能是造成丘滄海最後轉向同情革命以及協助革命的原因之一。台灣被割讓對於廣大的中國內地士紳可能只認為是一小島,對於歷代在此經營的台籍士紳而言卻是失去生存的舞台,多少一流士紳內渡大陸後卻鬱鬱而終,諸如台南進士許南英。也難怪以前在島內與清政府配合良好的台籍上層士紳,諸如丘逢甲或是林朝棟家族之林祖密等最後都投向協助革命活動。

當這些巨紳或是大紳善用其士紳地位以及資源幫助革命黨時,我們也發現到清廷不管是中央或地方都束手無策。一葉知秋,當帝國無法掌控士紳或是予以制約時也正預告帝國即將沉淪。

參考書目

 

丘秀芷,《剖雲行日-邱逢甲傳》,臺北,近代中國雜誌社 1978

陳建才,《八閩掌故大全-人物篇下》,福建,福建教育出版社 1997年。

丘念台,《嶺海微飆》,中華日報社,1962

鄭振滿,《明清福建家族與社會變遷》,湖南教育出版社,1992

陳運棟,《台灣的客家人》,台北,協和叢書,1989年。

郭兆華,《丘逢甲先生的生平》,台中,逢甲學院叢書 1970

莫里斯.弗里德曼著,《中國東南的宗族組織》,上海人民出版社

陳澤泓,《潮汕文化概說》,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1

文建會,《先賢丘逢甲兩周甲子紀念展專輯》,台北,1984

逢甲大學人文社會言教中心,《先賢丘逢甲兩周甲子紀念展專輯》,台中,1999

逢甲大學人文社會言教中心,《丘逢甲與台灣歷史文化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台中,1996

 

 



[1] 見蔡淵著清代領導階層性質之轉變前言

[2] 陳哲三,從史蹟看丘逢甲在台灣之地位,頁7

[3] 丁日昌係豐順縣湯坑人

[4] 陳運棟,《台灣的客家人》,台北,協和叢書,198952

[5] 郭兆華,《丘逢甲先生的生平》,台中,逢甲學院叢書 1970,頁37

[6] 徐博東、黃志萍著邱逢甲傳》,北京,時事出版社,1987,頁109

[7] 丘秀芷,《剖雲行日-邱逢甲傳》,臺北,近代中國雜誌社 1978,頁183184

 

[8]鄭振滿,《明清福建家族組織與社會變遷》,湖南教育出版社,199288

 

[9] 莫里斯.弗里德曼著,《中國東南的宗族組織》,上海人民出版社,頁85

[10] 陳澤泓,《潮汕文化概說》,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頁287

 

[11]徐博東、黃志萍著邱逢甲傳》,頁115

 

[12] 何國華<今日樹人兼樹木早興地利起人才-紀念近代傑出教育家丘逢甲誕辰130周年論文>

 

[13]陳澤泓,《潮汕文化概說》,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頁269

 

[14] 劉健明<丘逢甲與嶺東同文學堂>,。

 

[15] 趙春晨<丘逢甲與日本><丘逢甲與嶺東同文學堂>3

[16] 丘念台,《嶺海微飆》,中華日報社,1962年,頁60

 

[17]丘秀芷,《剖雲行日-邱逢甲傳》,臺北,近代中國雜誌社 1978,頁185

[18]丘念台,《嶺海微飆》,頁54

[19]鄭振滿,《明清福建家族與社會變遷》,湖南教育出版社,1992

85

[20] 陳建才,《八閩掌故大全-人物篇下》,福建,福建教育出版社 199733

 

[21]台灣省文獻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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